借用谜语的形式结构篇章，是唐人小说结构的创新；而元稹以两条设谜面——揭谜底的暗
线链接不同的情节单元，应该说是唐人小说结构探索中的探索，创新中的创新。 第四，多种文学因素的整合。宋人赵彦卫《云麓漫钞》总结唐传奇之艺术特色时有云：“盖
此等文备众体，可见史才、诗笔、议论。”Elo]传奇小说是诸种文学艺术发展到唐代综合作用的结 果，史传、散文、诗歌等构成了唐人小说用以文学表达的重要资源。就文学发展本身而言，“文 备众体”是促成了唐传奇的崛起和繁荣的重要原因。《莺莺传》对各种文学因素的整合不仅较 为突出，也较为成功。篇中使用诗歌五首，是唐人小说用诗最多、所占篇幅最长的一篇，特别是
元稹《会真》诗三十韵的引用，使崔张故事几乎成了作者的“诗本事”；使用书信一封，是目前所 见唐人小说中唯一的一篇，使我们在千百年后还能够得以鉴赏唐代闺阁女子情书的体式、风格 与才情；张生的“自白”虽属胡言乱语，却有先秦纵横家舌辩雄风；篇末作者的议论，也深得《史 记》“太史公日”之神韵；而韩柳等人倡导的古文之简约、平实，在篇中尤有明显体现。
当代学者认定《莺莺传》艺术成就不高的依据，主要是两点：第一，作品后半篇以大量诗文 来代替生动的叙述，大大减弱了形象的感染力[31204；第二，结尾关于“妖人妖身”及“善补过”的 议论破坏了整个作品的悲剧气氛u¨。在笔者看来，此两处非但不是败笔，反而恰恰是作者着 意用力的妙笔。中国古代叙事文学不同于西方，一般不是以人物形象，而是以故事情节为核 心，是注重情节的文学。篇中的大量诗文是在“张生发其书于所知”后出现的，表现的是“时人 多闻之”后的不同反应，因此，它们不仅构成了故事的一个重要情节链，而且是值得细加玩味的 情节。唐传奇作为文人小说，其读者群主要是文人，而本篇小说写的又是有关文人的故事，批 判的是文人的无行，那么它引入最受当时文人重视和喜爱的诗歌，无疑会增加对文人的吸引， 扩大在文人中的影响。至于结尾的议论，不仅没有破坏全篇的悲剧气氛，相反的是进一步加重 了悲剧气氛。张生的谬论和时人的糊涂，深刻揭示了这出爱情悲剧是情感悲剧，更是思想灵魂 悲剧；是个人悲剧，更是阶层和社会悲剧。和谐是美，打破和谐同样是美。作者正是运用这种 无理之理、无情之情，给人们留下了凝想不已的余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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